最爱是白荷。
多年前,我在乡下初见白荷,第一眼便惊艳于她的纯丽静美。她仿佛是洁如玉、温如琼的女子,身着一袭长裙立于水中,裙裾随风微飘,身姿袅袅。惊鸿一瞥间,我整个心灵的世界为满河的素净所震撼,谁能料到曾经想象的人间仙境竟与眼前微不足道的乡间景色如此吻合,我不由自主暗叹,这世间竟有如此淡雅的水中植物!
那时满河已然挤满了白的花、绿的叶,阳光明亮地跳落在泥土上时,几朵含苞的荷就开始在风中徐徐生长,为日复一日平静流淌的河水增添生机。绿叶与白花相衬,就如邻家姑娘落落大方的容颜,初长成便美得叫人惊羡。泠泠清水,淡淡蓝天,浑然天成的人间仙境里,白荷独是那顾盼生辉的真与美。万瓣荷花上是乡村一方碧蓝的天,若有若无地缱绻着几朵白云,构造成一幅绝尘的画面。但入画则浑浊,入相太单薄,入诗怕乏味,只剩下久久的凝眸,注视着那似女子裙裾轻飘的荷花,一瓣瓣、一朵朵、一片片的美丽。任凭她照见凡人日常生活的污浊,更荡涤了沉淀已久的忧郁愤懑,洗刷了岁月长河里的苦闷俗气。她是这般出淤泥而不染的洁净,顾自盈盈地铺满了水面。我想,若某日仙气点化,这每朵荷花出落成一个女子,这要给人间增添多少的亮丽。
然而白荷是不适宜用绝美来形容的。她的美是自然的,是浑然天成的,最多只能用“纯丽静美”来形容。漫步河边,思绪翻涌,联想成篇,我想,荷花定是少女诗人的灵魂长成的,来点缀这浑浊黯淡的世间;又或者是观音娘娘点化了倾世红颜的容颜来普度众生的。那亭亭玉立、香远益清的出水花瓣,俨然是清绝的魂魄,将生命演绎成沉鱼落雁的清秀娉婷,引得大片的叶子争先做花下护卫。哪怕只有短短一个夏天的生命,天降生命美如斯,谁舍得衡量平凡与绝美之间的孰是孰非?
荷花的美绝不止是浮于表象的颜色之美,她的美与万花丛中的美是截然不同的。入画难以描摹她的精神,入诗难描述她的美姿。自古荷花深得文人骚客之宠,不止因她“香远益清、亭亭净植”,更因为采莲时邂逅的一场场美丽的爱情:“菱叶萦波荷飐风,荷花深处小船通。逢郎欲语低头笑,碧玉搔头落水中。”正因如此,荷花美景下的女子更添夕阳一分唯美,落花飘去使得骚人踟蹰不已,愁肠空断,“若耶溪傍采莲女,笑隔荷花共人语。日照新妆水底明,风飘香袂空中举。岸上谁家游冶郎,三三五五映垂杨。紫骝嘶入落花去,见此踟蹰空断肠。”
沉吟之际,心如荷花绽放出心静的平和,淑娴的文气,明了荷花那世俗苍茫我自嫣然的卓尔不群,欣赏那不与春天百花争艳的与世无争,更是钟爱那分出淤泥而不染的洁净之美。
盈盈白荷,脱俗大美,乃我最爱。
(中文系 吴子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