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毫不在意的一切都是时间留下的痕迹。
青砖缝里倔强生长的青苔、围墙上铺满的常春藤、粗壮的树干里生长的年轮……这里曾经是一个世界。
这是爷爷和女孩说的一句话,那时女孩还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爷爷和奶奶讨厌城市的喧嚣,退休之后回到了一处僻静的小村庄里。还在上小学的女孩总期盼着假期的到来,只要到了暑假,爸爸妈妈就会带着她回到爷爷奶奶家住上几周。这里群山环绕,阳光总是准时出现,每天清晨睁开眼就能听见窗外传来清脆的鸟鸣声。爷爷有个习惯,起床后喜欢坐在门口眺望着远方,手里端着一壶热腾腾的茶,那时太阳还没升起,白茫茫的雾气混杂着泥土的气息。
有一次,女孩实在是憋不住想上厕所便早早地醒来了,从厕所出来后看见爷爷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她走了过去,在爷爷的旁边坐下。爷爷简单地询问了她几句便没再说话,女孩好奇地跟随着爷爷的目光望去,才发现院子里种的两棵杨桃树已经开满了花,大片绿色中的那几抹粉忽然格外显眼。杨桃树的下面有一丛绿,那一丛绿向上伸出了触角攀援在了杨桃树的树干上,它们像是有规律一般盘旋着缠绕着树干,形成了一幅和谐的画面,让人一点也不觉得它们是杨桃树的累赘。
女孩问爷爷那是什么。
常春藤,和它的名字一样,洋溢着活力。爷爷告诉她那是一种喜欢依附在树干和岩壁上的植物,叶子常年都是绿的,如名字一般常春,女孩顿时对这种类型的植物萌生了兴趣。她仔细地环顾四周,才发现院子的围墙上还开满了淡紫色的花,爷爷告诉她那是牵牛花,可是让她印象更深刻的是它们的另一个名字——喇叭花。它的花瓣像喇叭一样向外展开,藤曼依附在围墙上,和女孩在课外书看见的插画长得一模一样。
女孩问爷爷为什么它们都要爬在别的东西身上生长。
那是另一个世界,它们都是这个世界的旅行家,在时间的褶皱中缓慢地迈出一步又一步。
女孩皱着眉,努力地去理解,没等她继续问下去爷爷便拉着她去吃早餐。
女孩渐渐长大,回村子里的次数越来越少,当初爷爷的那句话也渐渐被她遗忘。高考结束后,女孩回到了村子里,还是那个熟悉的景象:杨桃树下的常春藤似乎长得更加茂盛,它们没有玫瑰那般娇艳夺目,却有着独特的魅力。它们就像杨桃树上的一个旅行者,那新生的茎叶正努力地沿着树干向上攀爬,探索着未知,诠释着生命的力量。一旁的围墙早已被牵牛花铺满并向外延伸,乐于向高处攀爬是牵牛花的本色,它们一生都在攀爬,一天、两天、一个月……直到枯萎才结束它们的旅途。
那其实都是时间留下的脚印。
女孩似乎理解了爷爷的那句话,无论是常春藤,还是牵牛花,抑或是其他植物,它们都是时间褶皱里的旅行者,那是一个洋溢着生命力的世界,无论是刮风,还是下雨,藤蔓依附着树皮、岩壁肆意生长最后到达这段旅途的终点。
而时间褶皱里的你我,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作者:文学与传媒学院 潘嘉莹
